文:张念柱
我是一个恋旧情节浓重的人,家中的陈旧杂物总不舍弃丢,祖上用过的织布机、纺车、各式车子等虽不值钱,我也不是单单敝帚自珍,对我来说它是那个年代的见证,也是我对老一辈的追思和怀念。
先从车子说起吧。
墙旮旯那辆土牛车,是老爷爷用一生积蓄为爷爷置下的家产。爷爷推着它走南闯北,摸、打、滚、爬,尝尽人间悲苦,又买了紧挨着土牛车的大拱车。孩提时常依偎在奶奶怀里听奶奶细说家史。当年家境贫寒,常遇天灾,家无隔宿之粮。爷爷推着大拱车东奔西走做点小买卖。
一年腊月十六,天寒地冻,爷爷推着拱车去海州(今连云港)贩盐。腊月十八天下起了大雪。奶奶领着几个孩子在家天天祈祷老天保佑爷爷平安,同时诅咒苍天的无情。
娘几个多么希望爷爷早点回家过一个愉快的春节。白天等、夜里盼,腊月二十八日下午,爷爷推着空车,赤着脚出现在门前……大年初一一家六口人在别人家零落的鞭炮声中喝了一顿稠糊粥。每说到此处,奶奶总是老泪纵横、哽咽难语。
解放后父亲从爷爷手中接过拱车,参加大跃进,进行大兵团作战,大炼钢铁,兴修水利,压沙换碱。我幼小的心灵清晰地记得:父亲推着拱车参加过京杭大运河、复新河、苗成河、太行堤河等河道的治理工程。
父亲性格刚强,争强好胜。每次河道治理工程结束,总能获得“治河模范”、“治河标兵”等荣誉称号。自然也少不了一些背心、毛巾、茶缸等奖品。至今老人家还敝帚自珍地珍藏着一个印有“治河标兵”字样的白色茶缸。
六十年代,我也曾用此车推回生产队按劳分配给我家的粮食、柴草。肩挑手提的小伙伴见我用小车推东西,羡慕极了。有时竟放下肩上的担子,先帮我运回家,然后我们再推着小车运他们的。一路嘻嘻哈哈,我们快乐地象蓝天上自由自在地飞翔的小鸟。
星转斗移,平板车农家小院,为我家拱车相形见绌。但在那靠工分吃粮花钱的年代买一辆平板车谈何容易。全家身上省、口中挤,再东挪西借,六十年代末我家终于有了一辆崭新的平板车。
从此,我便与平板车结下了不解之缘。它跟随我为生产队运庄稼,送肥料,交公粮,卖棉花,为盖屋的人家拉土、拉砖、拉所需材料。它也跟着我学雷锋做好事,将五保户或烈军属所分的东西送回家。
当他们生病时我毫不医院治疗。但令我终生难忘的是,在烧材困难时它跟随我五下徐州,三下枣庄拉木头换碳。一趟三、四天,五元路费吃、喝、住,花不完。而每次一车炭斤左右,路面则是砂石路。
年秋天一次,出发四天竟下了三天半雨。跟我去的侄子累得号啕大哭。当然平板车也圆了我的其他梦。
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吹活了农村经济,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使农家渐渐富裕起来,机动三轮车进入寻常百姓家。我家的机动三轮车由6匹、12匹、15匹更换数次,但仍不能适应农村的发展。而今儿子拼搏商海拥有轿车一辆,商务车一辆,货车两辆。
我家的自行车被电瓶车取代时,一次卖掉十辆。还有三辆不同款式的自行车、三辆不同款式的摩托车放在家里。现在,我们老两口拥有一辆封闭电动三轮车,两辆二轮电动车,一辆农用电动三轮车。
“叽叽喳喳”的童声,大人的嬉笑声打破我的思绪。只见小孙子坐在电动童车内,吵着嚷着要和姑姑叔叔及大哥哥们飙车。大人们看在眼里,笑在脸上,乐在心里。
门前水泥路上骑着脚踏三轮车,童颜鹤发,去找同龄人谈古论今。
我放下键盘,站在院内怔怔地想:我家车子的演变不正是国家历史的缩影吗?将这些车子收集保留下来,时常给晚辈们讲讲,让他们懂得好好珍惜今天幸福生活,不也是大有裨益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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